问妈妈,她总说不要礼物,甚至过不过都行。问烦了,就扔过来两个字:随便。随便?这可难住了我。
衣服、鞋子、首饰?康乃馨、泡脚盆、理疗仪?还是陪妈妈到郊外散心?或者去酒店吃顿饭?……每年都大抵如此,毫无新意。
今年的礼物,总要别致一些,哄得妈妈开心才好。冥思苦想了好几天,还是没有找到令人满意的方案。
前几日,陪妈妈去植物园看牡丹,还未下车,甜甜的槐花香就飘了过来。植物园门口,高大的槐树雁翅般向大门两旁一字排开,碎碎的白花开的正茂,清甜沁衣。
在槐花的甜香里,妈妈絮絮地说起她的少女时代,说起那时吃过的槐花宴。妈妈说着说着,停了下来,仰头看着高高的槐树,叹息一声:多少年没做了……妈妈没有再说下去,可是我看见了,她眼中蕴含的思念和惆怅。
妈妈的槐花宴?
似有灵犀一点,我忽然间知道今年的母亲节要给妈妈送什么礼物了。
记得早些年的时候,每到槐花飘香的五月,妈妈都会用一双巧手,将洁白的槐花变成各种美食。岁月流逝,妈妈一年年老去,身体也每况愈下,家里的餐桌上,很多年没有槐花的清香了。
我一边搀着妈妈漫步,一边旁敲侧击,闲闲地聊着老家的槐树和槐花,以至于忽略了园中牡丹的丽影,计划中的拍照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;回到家,悄悄电话舅妈、姑姑等长辈;又到邻居的老人家那儿虚心讨教;最后一招,是应用现代科技的力量,在网上搜罗槐花的各种做法。
把搜集到的信息梳理成文字,细心制定出一份槐花宴的菜谱,计有:蒸槐花、炸槐花(槐花面鱼)、槐花炒鸡蛋、煎槐花饼、槐花小豆腐、槐花糕、槐花饺子和槐花粥。有菜有饭有汤,低脂低糖低盐,清热解毒润肺,至此,槐花宴的前期准备工作顺利完成,下面,就要付与实践了。心中着实有些忐忑,这些看起来不错的文字,能在我手中变成一盘盘美味佳肴吗?
每天晚饭后,我就躲在厨房里,紧闭房门,“鬼鬼祟祟”地开始了实验。
最初,槐花不是没做熟,就是做糊了;不是咸了,就是淡了;或者食材比例不对,火候没掌握好。总之,做出来的槐花菜与想象中大相径庭。好吧,好吧,倒掉再来。一轮轮实验的结果,是食材浪费不少,人也长胖两斤——不断试吃的恶果,可厨艺也渐入佳境,从无法下咽,到可以勉强入口,再到自我感觉甚佳。
本想在母亲节那天在一显身手,可有技在身,不显摆一下实在不甘心。
终于,再也按捺不住心里蠢蠢欲动的炫技小怪兽,甭管到没到母亲节了,索性提前预演练一下。
周末,泡在厨房一下午,到晚饭时,终于折腾出一桌清香扑鼻的槐花宴。
换下厨房围裙,摆好青瓷碗、湘竹筷,我推开餐厅的门,冲卧房来了响亮亮的一嗓子:“老同志,开饭啦……”
“来喽……”随着答声,妈妈趿着拖鞋慢悠悠地进了餐厅,边走边问:“今儿做什么好吃的,这么高兴?”
挡在餐桌前的我倏地一闪身:“首长,请看——槐、花、宴!”
妈妈停了脚步,脸上的笑也凝住了,她转头看看餐桌,又看看我,眼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。
过了好一会,又好像没多久,妈妈回过神来,笑眯眯地说:“丫头,这几天晚上,在厨房就忙乎这个呢是吧?”
我把妈妈摁在座位上,“您尝尝,先说好了啊,不好吃也得说好吃,要不您闺女我是会哭滴。”我赶快趁机耍耍赖,撒撒娇,其实心里紧张得很,唯恐妈妈说味道不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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