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对死亡的认识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,从无到有,从少到多。
刚上小学的时候,有一个不是很要好的伙伴,姓宋,比我长几岁,和我家是邻居,一次在河中游泳时,不小心溺水,大人们经过几个小时,在河下游找到他的尸体,打捞上来后放在河岸边,他们一家人痛哭流涕,而我就站在不远的河坝上,亲眼目睹了这残酷的一切,心里想原来不会说话不会动就是死亡,内心充满了恐惧,好长一段时间再也没到河里游泳过。
高一的上半学期,深秋,在一个如常的上午,有一位不认识的叔叔到教室找我,说是我爸爸单位的司机,告诉我奶奶过世了,要回去参加葬礼,一切都那么突然,让我促不及防,人变得呆呆的,就这样糊涂地到老师的办公室请假,到中专学校去找姐姐,两个人坐着车回到家里,整个葬礼的过程已经基本忘记了,但唯独有一幕在十几年后仍记忆犹新:太平间里光线昏暗,奶奶平平的躺在冰冷的床上,身上盖着白布,旁边除了家人以外,还有一位父亲请来的盲人老头,他的口中念念有词,“***开眼荒,看四方,开手荒,抓钱粮***”,而父亲手中拿着一根缝衣细针,按照他的话语,用针轻刺奶奶的眼和手,至今我所记得的只剩下这两句,应该是希望奶奶在另一个世界能够看得清,有钱花、有饭吃吧,是一种美好的祝愿,而那时的我,恐惧感已经变淡,更多的是失去亲人的痛苦,从此,奶奶,这个平常而亲切的词语,对于我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含义,今后的岁月里,奶奶的音容笑貌只存在于回忆之中。这是我参加的唯一的一次葬礼,其滋味或许只有瑟瑟秋风中飘落的枯叶知道吧。
步入大学后,由于是学医,死亡这个词变得不再神秘,解剖课上那些被福尔马林浸过的尸体散发出刺鼻的味道,呛得人流泪,慢慢的适应后,一切变得自然,顺理成章,既然选择了医学这条路就要对病人负责,没有本领,岂不成了庸医,所以,立志发愤图强刻苦读书,与此同时,在不知不觉中,把对死亡那种恐惧淡忘掉了,取而代之的是对活人的责任感。
踏上工作岗位,成为了一名医生,数年中,宣判为癌症的病人无数,也看到听到了太多的人演绎着生与死离别的故事,变得有些麻木,不再感伤满怀,只是在遇到年轻人患有癌症后,在所难免要感慨几句,为生命的短暂,为活着的美好,说给别人听,更是说给自己听,提醒我珍惜活着的每一天。
如今,对于死亡,已经看得平淡,如观看日升日落,接受了每个人都会走向死亡这个客观存在的现实,开始懂得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,细心感受每一次内心涌起的幸福和感动,平平淡淡的生活因此变得别有趣味。
只有真正认识死亡,才会领悟生的意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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